董素芝
九曲黃河一路奔騰步入中原,潤澤中原萬物后,留下深情的“伴手禮”——黃河泥。黑陶以一抔黃河泥,浴火涅槃重生,黑中透瑩,望之如金,似飄舞的精靈,成為我國制陶史上的頂峰。文人用“烏金墨玉”“如鐵之質似玉之潤”形容它,愛它的素樸多姿和厚重深沉。
黑陶,人們也稱其為“舜陶”,起源于遠古的舜帝時期。據《墨子·尚賢》記載,“舜耕于歷山,陶于河濱,漁于雷澤,灰于常陽”。其中的“陶于河濱”,說的就是舜制陶。虞舜時代尚黑,黑陶由此傳承。
說起黑陶,人們會想起山東龍山文化,因為最早的黑陶是在那里發(fā)現并命名的。黑陶由獨特的無釉無彩碳化窯變的古老工藝燒制而成,出窯后“黑、薄、光、紐”,渾然天成,尤其是它純凈的黑,有“黑如漆、亮如鏡”之譽,當它跨越時空而來,像神秘的時光使者,讓人怦然心動。
陳州黑陶的歷史源遠流長。公元前1046年,周武王滅商后,封媯滿(胡公)于陳(今天的河南淮陽)。胡公的父親虞閼父是西周的陶正,專門負責制陶工作。胡公繼承其父的制陶手藝,大興制陶業(yè),創(chuàng)辦官窯,制作黑陶,使陳國制陶業(yè)居于諸侯國前列,陳國因此殷實富足,成為西周初期十二大諸侯國之一。
古陳國的屬地淮陽,留下了頗多與黑陶相關的信息。1979年,在淮陽平糧臺古城遺址的龍山文化層發(fā)現了陶窯舊址,出土了珍貴的黑陶文物。從時間上看,平糧臺龍山文化層出土的黑陶比山東龍山文化稍晚。有詩云:“胡公媯滿,封國為姓。陳州官窯,應時而生。平糧臺上,古窯又逢。月換星移,國祚日隆?!?/p>
陳州黑陶制作過程十分復雜,需選用純凈而細膩的黃膠泥為原料,用清水浸泡后一次次淘洗,再過濾、沉淀,然后拉坯、晾曬、修整、壓光、繪畫、雕刻等,經數天方可燒制而成。陶胎斷面里外墨黑,素面磨光。淮陽的黃膠泥是黃河泛濫沉積而來的,這種材料可塑性好??此撇黄鹧鄣狞S膠泥經過民間藝人千百遍的揉壓,錘煉成可以制陶的堅韌的陶泥,一直沿用至今。
時光荏苒,三千多年過去了,陳州黑陶靠著勤勞智慧的人們言教手授一代代相傳至今。新一代淮陽民間藝人,在原有傳統(tǒng)黑陶藝術的基礎上,制作的黑陶不但造型精美、富麗,氣韻古樸、凝重,更注重作品的文化意蘊。
淮陽古稱宛丘、陳,為太昊伏羲氏、神農氏建都之地。為傳播伏羲文化,淮陽制作的黑陶瓶也借鑒漢畫像石的古義。比如,有一個陶瓶名為《規(guī)和矩》,瓶身雕刻伏羲和女媧手拿規(guī)和矩,意為男人拿矩行“方正之道”,女人拿規(guī)行“圓融之道”,教化人們“沒有規(guī)矩不成方圓”。還有飾有蓮花的《蓮廉瓶》及各類工藝裝飾盤,上面畫有荷葉和蓮花,制有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漣而不妖”字樣,賦予黑陶特殊的內涵。
時至今日,黑陶燒制技藝傳承人在堅守傳統(tǒng)制作技藝的基礎上,注重設計和創(chuàng)新。在他們心里,黑陶早已不是遠古的器具,而是傳統(tǒng)文化與現代藝術碰撞的結晶。
陳州黑陶這一跨越千年的工藝品,以它自身的質樸、凝重受到越來越多人的推崇和喜愛。它所代表的不僅僅是藝術,更是文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