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全欣
危檣倒影布層層,
檣外星河轉玉繩。
浪近黃流爭作勢,
岸當黑夜隱生棱。
沿橋市散嘶歸馬,
隔水樓高見遠燈。
西望岷峨仍萬里,
云天何日許飛騰。
——吳贊誠《周家口晚眺》
周家口在史料上出現(xiàn),最早是在明朝隆慶四年安徽商人黃汴所著的《明一統(tǒng)路程圖記》中。在此之前,其發(fā)展脈絡需要我們借助歷史資料進一步去發(fā)掘、梳理、印證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受益于“潁歧口”曾經(jīng)的興盛繁華、賈魯河航運的沉沉浮浮,從荒村野渡到通達四方,從人丁稀少到商賈云集,周家口在明朝肇始、勃發(fā),走上了屬于自己的歷史舞臺。
經(jīng)過明朝中后期的發(fā)展,周家口在清朝迎來了真正意義上的“黃金年代”。到了康熙、乾隆時期,周家口達到發(fā)展的鼎盛。清康熙時期移設周家口,統(tǒng)管全鎮(zhèn)市面,周家口遂成繁榮市鎮(zhèn)。康熙初年,永寧集地方1132戶,周家口地方1919戶,“相傳人口一度發(fā)展到20余萬人”(《周口市志》1994年版)。雍正十一年陳州知州董起盛奏請將陳州升府,其陳述的理由為:“陳州幅員遼闊,綿亙數(shù)百里,界連八邑,犬牙相錯,河通淮泗,路達江楚。更有所屬周家口一帶地方,水陸交沖,五方雜處。一切刑名錢谷,稽查保甲,各處驗勘難以悉舉,事本繁多?!?此項奏報很快獲得批準,雍正十二年升陳州為府,并添設糧捕水利通判“駐扎周家口”。乾隆年間,周家口開辟渡口16個,沿岸百舸爭流,首尾相銜,民間有詩“初來不識陳州路,瞥眼先疑是府城”。
《周家口晚眺》記錄了一天夜晚吳贊誠(1823年~1884年)看到的周家口景象:有河上的危檣,有天上的星星,有橋邊的夜市,有馬匹,有高樓,有岸邊的燈火……看上去一派繁榮。
但實際上,吳贊誠所在的道光、咸豐、同治、光緒年間,周家口已經(jīng)遠離鼎盛,慢慢走上了蕭條的道路。當時,海運逐漸取代河運成為南北物資運輸?shù)闹饕?。道光二十三年?843年)黃河在中牟決口,致使賈魯河淤積,周家口北上開封的航道被阻,賈魯河航運一蹶不振。咸豐元年至咸豐八年(1851年~1858年),捻軍的戰(zhàn)火燒到了周家口,給周家口帶來了無盡的災難。
吳贊誠的《周家口晚眺》具體成詩時間不詳。據(jù)考證吳贊誠生平錄,這首詩可能與他在任福建船政期間賑災河南一事有關。1876年至1879年,山西、河南、河北、山東等地發(fā)生了清朝建立以來最大的旱災——“丁戊奇荒”。負責賑災的李鴻章建議,應在上海購買大批價格較低的糧食,由吳贊誠調(diào)撥幾艘福建船政局的輪船協(xié)助運送糧食至北方,借此抑制災區(qū)被抬高的物價,這一建議被清政府采納。吳贊誠接到諭令后就與李鴻章等函商具體措施,并選擇3艘輪船到上海購糧,如期運往北方交李鴻章調(diào)遣。此時的周家口雖然不如康乾時期繁榮,但仍因航運之利,在光緒三年秋被清政府設置為向未受災省區(qū)購糧的采糧據(jù)點之一。由此推測,吳贊誠極有可能在此期間抵至周家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