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07月20日
第A07版:文化周口·書香 PDF版

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

——《紅樓夢》賞析

◇郭良卿

初讀不知書中意,再讀已是書中人。每個人在書中的一切,都是最好的安排。我想,這應該也是曹雪芹寫這部小說的初衷。

《紅樓夢》既是舉世公認的中國古典小說巔峰之作,也是世界文學經(jīng)典巨著之一。曹雪芹的一生短暫而凄慘,這是他的不幸,而他在短暫而凄慘的一生中寫出了《紅樓夢》,這何嘗不是最好的安排!

“字字看來皆是血,十年辛苦不尋?!薄2苎┣垡宰陨斫?jīng)歷為題材,十多年寫作而成《紅樓夢》,讀來耐人尋味,讓人內心久久不能釋懷,生出對人生變幻無常的感嘆和思考。

《紅樓夢》是曹雪芹面對人間的“啼痕”和“辛酸”創(chuàng)造出來的一項精神上的巨大工程,歷經(jīng)200多年,《紅樓夢》的故事還會打動人心,賈寶玉、林黛玉等藝術形象的命運還會時時撥動人們的心弦。讀一部偉大的文學經(jīng)典,就是讀者與作者、與作品之間的對話,是與偉大作家心靈的溝通。曹雪芹筆下的藝術形象,無論體現(xiàn)出的是真善美還是假惡丑,都會對我們現(xiàn)實生活中的人產(chǎn)生影響,都極大地豐富了我們的人生體驗。

假作真時真亦假。真與假是可以轉換的,真真假假才是人生,這是曹雪芹在《紅樓夢》中的巧妙安排。貫穿全書的兩個姓氏就是甄(真)與賈(假)。在作者眼中,真和假本來就是一體的,真真假假你得會看。作者在《紅樓夢》中常正話反說,或是用一些諧音、引語來說話。小說一開始出來倆人物,一個是甄士隱,一個是賈雨村,就是把真事兒隱去,說的都是假語村言。賈府的兩個宅院,一個是寧國府,寧府無寧,臟亂之極,一個是榮國府,榮府不榮,繁華盡失。小說不僅給我們提出了“認真”“認假”的問題,還給我們提供了一個“真”“假”互換的實例。嬌杏先是甄家的人后是賈家的人,在甄家時她的處境并不好,而到了賈家卻一帆風順起來。先前太虛幻境對聯(lián)中“假作真時真亦假”,是色空的道理,嬌杏的真假互換,同樣也是色空的道理。同一件事情,有時認真行不通,認假卻有可能柳暗花明。曹雪芹寫這些,要告訴我們的不僅如此,我想還有一層意思:讀這本書,過分認真,恐怕沒什么意味,就是一部小說而已,要認得真背后的假,方能理解作者為何“一把辛酸淚”寫此書,也才能理解人生的真諦,達到自我超脫的境界。

人不要太聰明,這是我多次讀《紅樓夢》漸漸悟出的一點道理。大家都知道,王熙鳳很是精明能干,用現(xiàn)在的話說就是智商很高,所以賈母臨終之前跟王熙鳳講“你是太聰明了,將來多修修福吧”。這表明賈母看清了王熙鳳的問題并不在她太過聰明上,根本問題在貪、嗔、癡三個字上,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。從王熙鳳身上我深刻理解了鄭板橋的“難得糊涂”四個字,也時刻告誡自己寧可裝傻,也不要自作聰明;寧可辛苦,也不要貪圖享樂;寧可吃虧,也不要占人便宜;寧可勤奮,也不能無所事事。對于《紅樓夢》中安排的王熙鳳這個聰明的女性形象,不能只從其外在的潑辣圓滑、心機深沉、心狠手辣等方面來狹義理解, 我們必須從人物多重性格的角度、更廣闊的視野、更高的維度來詮釋這個角色,并從中挖掘出具有警示意義的精神力量,從不同層面去把握這部作品所傳達的人生價值與生命意義,讓這部作品的人生哲學更好地為現(xiàn)代社會的人們提供借鑒。王熙鳳的欲望主要體現(xiàn)在對權力的追求、對金錢的貪婪和對情感的占有欲上,為了達到這些目的,她各種算計,甚至不惜傷害別人的性命,最終“反誤了卿卿性命”。這些都警示現(xiàn)代人,面對自身的欲望,要懂得控制和節(jié)制,要心存敬畏,不可過分張揚。

曹雪芹的偉大之處還在于他在《紅樓夢》中對人生這個重大命題做過非常精彩的描述,在今天仍有借鑒意義。第二回中,家庭教師賈雨村一日無事,散步時偶然來到了一個叫智通寺的寺廟,看到荒涼破敗的寺廟里有一副對聯(lián):身后有余忘縮手,眼前無路想回頭。你的財富,你的名利,你所有物化的東西已經(jīng)多余了,可是你的手還是忘了縮回來,有一天大限將至,眼前突然沒路,你想回頭卻來不及了。賈雨村當然理解其中含義??纯促Z雨村當官后的悲慘結局,令人悲嘆。也就是說,他看懂了也沒用。真正有智慧的人會明白自己其實真的一無所有,錢財、房子、車子、位子等等都是身外之物,不會屬于任何人,就連我們的親人也是一樣,父母終將老去,孩子呢,也注定要遠飛,最后只會剩下自己孤零零一個人。人生注定是一場兩手空空的孤獨旅行,如果一定要給這場旅行賦予一點意義,那就只能是活在當下,進而擺脫對孤獨甚至死亡的恐懼,而《紅樓夢》給我們展現(xiàn)的正是這樣一段旅程。

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,這是《紅樓夢》帶給我的最深刻感悟。讓花成花,讓樹成樹,我們每個人也終將成為最真實的自己,古往今來,概莫能外??赡苡械娜藭瘩g,說自己求學不成、擇偶不當、創(chuàng)業(yè)失敗,你敢說是最好的安排?我的回答:真的是。所有我們做過的事、走過的路、遇到的人、讀過的書、做過的選擇、付出的努力都會演化成或大或小的正能量或負能量,推動著當時的我們成為現(xiàn)在的自己。關鍵的問題是我們在什么時間段、在什么樣的人生經(jīng)歷中快速找到那個真正覺悟的自己。我想,已明白人生真諦的人不會再抱怨前路的任何艱難險阻,相反,面對人生的起起落落,只要他努力過、奮斗過,無論成功或失敗,都會淡然接受,并一定會發(fā)自內心地說: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。

巨著《紅樓夢》就是一部叫命運的書,讀懂了《紅樓夢》,會幫助我們看清命運的本質,成就自己的人生。①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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