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王海山

第三十章 小邦寡民 安居樂業(yè)

（今本《德經(jīng)》 80 章）

小邦寡民⑴。

使有十百人之器而勿用⑵。

使民重死而遠(yuǎn)徙（xì）⑶。

有舟車無所乘之，有甲兵無所陳之⑷。

使民復(fù)結(jié)繩而用之⑸。

甘其食，美其服，樂其俗，安其居⑹。

鄰邦相望，雞犬之聲相聞，民至老死不相往來⑺。

【譯文】

邦國弱小，人口稀少。即使有十倍、百倍于人的能力也不呈強(qiáng)，使人們重視死亡而心不外馳。

雖然有船只和車輛，卻用不著乘坐；雖然有武器裝備，卻用不著陳列；讓人回歸到結(jié)繩記事的質(zhì)樸狀態(tài)。

飲食不追求精細(xì)，吃在嘴里香甜；服裝不追求華貴，穿著心情舒暢；風(fēng)俗不追求大雅，活得開心快樂；居室不貪求奢華，住得安心踏實(shí)。

鄰邦之間隔境相望，雞鳴狗叫的聲音可以聽見，人活到老死也不相互往來。

【新解】

本章主要講如何營造一個(gè)好的社會(huì)環(huán)境，讓人民精神內(nèi)守，安居樂業(yè)，沒有智巧和偽詐，沒有貪婪和欲望，沒有戰(zhàn)爭和災(zāi)難，幸?？鞓返纳睢＠献痈嬖V人們不呈強(qiáng)、不顯貴，不動(dòng)用武力、不奔波勞累，不擔(dān)心害怕，不招惹是非，純 樸善良，安貧樂道，過簡單的生活比什么都好。

【心法】

回歸自然，安貧樂道。神不外馳，復(fù)守本真。

【注釋】

⑴小邦寡民

河上公：圣人雖治大國，猶以為小，儉約不奢泰。民雖眾，猶若寡少，不敢勞之也。

《文子》：得萬人之兵，不如聞一言之當(dāng)；得隋侯之珠，不如得事之所由；得和氏之璧，不如得事之所適。天下雖大，好用兵者亡；國家雖安，好戰(zhàn)者危。故小國寡民，使有什佰之器而不用。

⑵使有十百人之器而勿用

“十”，乃十倍?！鞍佟保税俦?。“十百人之器”系指相當(dāng)于十、百倍人工之器。此經(jīng)句帛書甲本作“使十百人之器毋用”，乙本作“使有十百人器而勿用”，河上公本作“使有什 伯人之器而不用”。古兵制，十人為什，百人為佰。什佰之器謂兵器。

⑶使民重死而遠(yuǎn)徙（xì）

“遠(yuǎn)”，疏也?？膳c“離”字互用。帛書甲、乙本皆作“使民重死而遠(yuǎn)徙”，意思是使民重死而離別遷徙，即使人民重視生命而避免流動(dòng)。

⑷有舟車無所乘之，有甲兵無所陳之

“舟車”，帛書乙本作“周車”，甲本作“車周”，河上公本作“舟輿”。

河上公：清靜無為，不作煩華，不好出入游娛也，無怨惡于天下。

《莊子》：古者神農(nóng)之世，臥則居居，起則于于，民知其母，不知其父，與麋鹿共處，無有相害之心，此至德之隆也。

⑸使民復(fù)結(jié)繩而用之

河上公：去文反質(zhì)，信無欺也。

《莊子》：昔者三皇之世，民結(jié)繩而用之。上古大道至德之世，無為也，則用天下而有余治。上無為也，下亦無為也。

⑹甘其食，美其服，樂其俗，安其居

此段經(jīng)文，帛書甲、乙本皆是“樂其俗”在前，“安其居”在后，現(xiàn)行本皆將此兩句排序顛倒。

河上公：甘其蔬食，不魚食百姓也。美其惡衣，不貴五色也。安其茅茨，不好文飾之屋。樂此質(zhì)樸之俗，不轉(zhuǎn)移。

《莊子》：古者之民，盡拾橡栗，甘其食也。不知衣服，夏多積薪，冬則煬之，美其服也。故命之曰知生之民。古者之民，巢居穴處，暮棲木上，安其居也，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。古者樂其俗。

⑺鄰邦相望，雞犬之聲相聞，民至老死不相往來

“鄰邦”，帛書甲本作“邦”，乙本作“國”，河上本作“鄰國”。

河上公：相去近也。其無情欲。

《莊子》：古者鄰國相望。山無蹊隧，澤無舟梁。古者雞犬之音相聞。萬物群生，連屬其鄉(xiāng)。古者之民與麋鹿共處，耕而食，織而衣，無有相害之心，不相往來，此德之隆也。本章經(jīng)文河上公及通行本均列為德經(jīng)第八十章。帛書甲、乙本雖不分章，卻將其排在了前面，今按其順序編排為德經(jīng)第三十章。

第三十一章 利而不害 為而不爭

（今本《德經(jīng)》 81 章）

信言不美，美言不信⑴。

知者不博，博者不知⑵。

善者不多，多者不善⑶。

圣人無積，既以為人己愈有⑷。

既以予人矣，己愈多⑸。

故天之道，利而不害⑹。

人之道，為而弗爭⑺。

【譯文】

誠信的語言不華麗，華麗的語言不誠信。明道的人不博聞，博聞的人不明道。善良的人不貪多，貪多的人不善良。

圣人內(nèi)守虛靜，無積無藏。教化人民越多，自己的德能越大；給予別人越多，自己反而越豐富。

因此，要行先天無為之道，利益萬物而不為害；要行善人之道，惠施予人而不相爭。

【新解】

本章主要講有道德的人內(nèi)守清靜，沒有私欲，無積無藏，心神不著一物，所以能夠順應(yīng)天道，損有余而補(bǔ)不足。給予別人越多，自己的福德越多；幫助別人越多，自己的能量越大。老子告訴世人什么是天道，什么是人道，人道怎樣融合于天道。教人心生大愛，行先天無為之道，誠敬萬物，讓萬物受益而不受害；做善良的人，無私奉獻(xiàn)而不與人相爭，自然達(dá)到天地人和。

【心法】

順天之道，利而不害。無積無藏，為而不爭。

【注釋】

⑴信言不美，美言不信

河上公：信言者，如其實(shí)也。不美者，樸且質(zhì)也。美言者，滋美之華辭。不信者，飾偽多空虛也。

《文子》：古者大道至忠復(fù)樸，民無偽匿。后世之民知契券而信衰，知機(jī)械而實(shí)衰。小能破道，苛悄傷德。

⑵知者不博，博者不知

河上公：知者，謂知道之士。不博者，守一元也。博者，多見聞也。不知者，失要真也。

《文子》：古者至治，無事優(yōu)游，故下不賊。后世之民知 數(shù)而仁衰。小成害治。

⑶善者不多，多者不善

該經(jīng)句通行本作“善者不辯，辯者不善”，且放在“信言不美，美言不信”句后，前后經(jīng)義重復(fù)。

帛書甲、乙本同作“善者不多，多者不善”，意為善良者不貪多，貪多者不善良。正與下文“圣人無積，既以為人，己愈有；既以予人矣，己愈多”文義聯(lián)屬，足證通行本有誤。

⑷圣人無積，既以為人己愈有

“愈”，帛書甲本殘缺，乙本作“俞”，河上公本作“愈”。

河上公：圣人積德不積財(cái)，有德以教愚，有財(cái)以與貧也。既以為人施設(shè)德化，己愈有德。

《莊子》：圣道運(yùn)而無所積，故海內(nèi)服。明于天，通于圣，六通無為，四辟虛靜。于帝王之德者，其物自為也，昧乎無不靜者矣。有積也，故不足；無藏也，故有余。圣人慎所積。

⑸既以予人矣，己愈多

河上公：既以財(cái)賄布施與人，而財(cái)益多，如日月之光，無有盡時(shí)。

⑹故天之道，利而不害

河上公：天生萬物，愛育之，令長大，無所傷害也。

⑺人之道，為而弗爭

此經(jīng)句帛書甲本殘失，乙本作“人之道，為而弗爭”，河上公本作“圣人之道，為而不爭”。此章經(jīng)文河上公及通行本皆列為德經(jīng)第八十一章，為全書之末。帛書甲、乙本不分章，將其排在前面，相當(dāng)于德經(jīng)第三十一章。

（未完待續(xù)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