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郁
3月3日下午,亮亮和爸爸、媽媽正在4樓家里的陽臺上整理花盆,又是澆水又是施肥。突然小區(qū)里響起了喇叭聲,通知所有住戶明天不再排隊做核酸,不要串門,不要出門,繼續(xù)在家隔離,醫(yī)護人員要挨家挨戶上門采樣。
第二天上午八點半時,有人敲門,亮亮把門拉開,只見3人穿著防護服站在門外。亮亮認識其中一個是本小區(qū)的志愿者馬勤,她說:“這家姓張,三口人?!?/p>
亮亮的爸爸拿出手機掃碼確認信息。夫妻采樣后,才想起喊亮亮。亮亮拉開門探出頭看了一眼,又縮了回去。這時,負責(zé)采樣的“大白”溫和地喊了一聲:“乖——過來,我給你采樣。”
亮亮聽到那一聲“乖”,愣了一下,快速抓起口罩戴好跑了過來,雙手把口罩輕輕往上一攏,遮住鼻子張開嘴,長長的棉簽在亮亮嘴里輕輕一捻。大白又說:“嗯,真乖!”
亮亮愣愣地站在原地,忽然問給他采樣的“大白”:“我是喊您阿姨還是喊您奶奶???”
“大白”笑著說:“我比你媽大不了幾歲,你就喊阿姨吧!”
“阿姨,您明天還來嗎?”
“乖,我來,來給你采樣?!?/p>
馬勤說:“好了,請關(guān)上門吧,我貼上封條。前些天是小區(qū)門口誰也出不去,今天這封條一貼,連房門也出不去了。”
一家三口笑著把自己關(guān)到屋里,聽到外邊窸窸窣窣貼封條的聲音。
亮亮想開門看看那個阿姨走沒走。媽媽說:“可不能開門,你要是一開門,封條一斷,明天咱家就非挨批評不可?!?/p>
回到自己的屋子,亮亮覺得誰喊他都沒有這個阿姨喊得這樣好聽、這樣親、這樣柔。記事以來,誰也沒喊過他“乖”。
亮亮想,明天阿姨還來,還會喊他“乖”,長大后也要當“大白”。
第二天,阿姨來了,她還是親切地喊亮亮“乖”。采完樣,他說“謝謝阿姨!”并鞠了一躬。阿姨說:“乖,真懂事?!?/p>
第三天,阿姨來了,先喊“乖——你過來,先給你做?!?/p>
亮亮用雙手攏起口罩……
到了4月7日,阿姨又來了,可是這個阿姨不是那個“大白”,也沒喊亮亮“乖”。他心里想,阿姨咋沒來?
4月8日,給亮亮采樣的是一個高個子叔叔。亮亮采樣后問:“叔叔,您認識金麗阿姨嗎?”
“認識啊,我們在一個醫(yī)院上班。”
“她咋不來了?”
“她啊,原來就不讓她來這里,她知道這個小區(qū)沒電梯就非要來。金醫(yī)生都快50歲了,院里擔(dān)心她身體吃不消,把她調(diào)到別的小區(qū)了,因為那里的樓有電梯。”
“啊……”
叔叔采完樣走了,亮亮家的門又關(guān)上了,門上還貼著封條。
“爸爸,咱這樓咋沒有電梯?”
“因為這幾棟樓建得早,都沒有電梯?!?/p>
“啊……”
又過了兩天,正在刷抖音的亮亮突然大聲喊:“媽媽,媽媽,阿姨,金麗阿姨?!?/p>
媽媽立即擁著亮亮重復(fù)看著手機上的視頻,只見背后寫著“金麗”的防護服慢慢被脫下,“大白”摘下口罩和護目鏡,一張臉勒出深深的印痕,臉上還有不少皺紋。防護服里面暗綠色的衣服被汗水浸濕。她微笑著和別人打招呼。亮亮覺得金阿姨是對著他微笑。
視頻里介紹:醫(yī)院組織醫(yī)療隊支援太康,金麗第一個報名,奮戰(zhàn)在抗疫一線。已經(jīng)當奶奶的她和年輕人一樣爬樓梯、吃盒飯。
第二天,亮亮的媽媽突然喊:“亮亮,快過來,你阿姨,你阿姨,她暈倒了……”
亮亮急忙跑過來,只見金麗躺在地上,防護服已被拉開,有人正在為她做人工呼吸。亮亮哇一聲哭了起來,大聲喊著“金阿姨——”救護車來了,醫(yī)護人員把她抬上擔(dān)架。
亮亮一家時刻關(guān)注著對金麗的后續(xù)報道:她醒來后說的第一句話是“今天的任務(wù)完成了嗎?”
手機上不斷接收到疫情相關(guān)的信息:疫情已被控制,太康感染人員、新冠肺炎確診人員連續(xù)3天“雙清零”。
4月12日下午,金麗所在醫(yī)院的醫(yī)療隊完成支援任務(wù),離開了太康。
好消息不斷傳來,被隔離到外縣(市)的人員陸續(xù)回家了。
亮亮流著眼淚對媽媽說:“不知道金麗阿姨怎樣了?”